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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蓟州失守 晋军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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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连躲藏都不用心,欺人太甚,明将王朴何胆敢藐视我大金,不杀此人哪里咽的下这口气。”阿济格拽紧拳头怒道,王朴没有选择轻装逃路,也没有选择躲进坚城,甚至于连隐藏行踪也都做的非常敷衍了事,这些行为背后散发出的轻蔑意味,叫后金将领们无不恨得牙疼。
“哼,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啊。明日清晨攻城,拿下蓟州,叫他不能从水路撤往京城,多尔衮,你带正白旗渡河南下攻取玉田,多派斥候沿着河岸巡视,提防其南逃。给我布下天罗地网务必灭了此狂徒。”皇太极冷笑道,眼眸杀气凌然。
却说郑牙儿离神甲营渐远,心思就不自觉的活泛开来,一开始他倒是有效忠王朴之心,神甲营兵卒那藐视女真勇士的气势实是震人心魄,他自懂事以来无比敬畏的神明原来也有弑神克星,但是与黄大虎相处的这几日,郑牙儿惧意尽去,这个老头子有着与本事不相符的自信心,起初还能叫人莫测高深,可待他观察久了,才发现只是虚有其表,这个老头子没有带兵之能,他的一百来人行军之中稀疏松懈,接连出现逃兵更束手无策,由此可知这个喜欢颐指气使的怪老头只是一个废物。
郑牙儿更想到神甲营的大将对这个废物惧怕三分,可见他在南蛮皇帝面前并不得宠,能带兵的大将遭猜忌,果然如大家所传言,明国有位只会木匠活,且迷恋乳母的昏君,眼看就要改朝换代了。他思来想去,最后下了决心,回去效忠有位英明神武大汗的金国。
有心算无心,黄大虎的百人小队有力诠释了何为乌合之众,郑牙儿先是找机会杀了黄大虎派出去探路的一个亲兵,夺了马匹,又派人假扮金兵斥候,远远的尾随,朦胧中哪里看的真切,正人心浮动之际他发了声喊:金兵追来了,快逃啊。更佯装带头逃走,那百人小队顿时一哄而散,纷纷头也不顾的撒腿狂奔。待人都逃光了,他又带着部下兜回来,三十几人围攻另外四个亲兵,斩取首级,黄大虎稀里糊涂就成了俘虏。
十二月三日,神甲营在这个油条形岛屿上修了一座细长的土堡,这座土堡长约六十步,宽却只有十步,城墙也仅仅一人高。鉴于粮草充足,王朴下令将大米煮熟再和泥搅拌,据说用这种古代混凝土修成的土堡十分结实,其原理大约是熟米干燥后会变得异常坚硬,可惜没有糯米,否则效果就更佳了。
至巳时南岸出现了虏寇斥候,隔着较远初时还以为是明军夜不收,王朴派亲兵摇船去传话,那精骑搭弓连射两箭,将船上的两名亲兵射杀,叫王朴好不心疼,他实是没有料到虏寇居然从南岸出没,暗暗后悔不该如此大意,之前连胜了两场小战,到底就有些飘了,不知天高地厚啊。
此后,虏寇的斥候便越聚越多,赖在岸边监视,这就是说虏寇大军就要来了,王朴嘀咕木头不太够用,要是长期围困就麻烦了,没有木头烧火,夜里十分寒冷,更别提江面的冷冽劲风刺骨咬肉。
翌日,西边出现大量船只顺水而下,王朴原以为是敌袭,正自疑惑虏寇哪里找来的如此多船只,却见其中居然有数艘战船,船上的人马看着像是一众官吏,这一次王朴留了个心眼,命人披甲在岸边打出旗帜。河面上的船只皆对神甲营的土堡视而不见,向下游飘走。
北岸林鸟雀起,有一支大军忽然冒了出来,由于岸边的树木已被砍伐干净,木材运到岛上劈成柴火,此时岸上的视野较为开阔,王朴注意到敌军的旗号有红,黄,白,蓝几种颜色,看来皇太极的大军真的来了,八旗至少来了四旗,由于距离隔得远,正镶之别暂时分不出来。
“这家伙可是属河狼的,河当中作窝,那我们就用水攻,在上游蓄水,冲垮他的小土堡。”莽古尔泰嘲笑道。
“明将王朴没有那么愚蠢,这里的地形不好蓄水。”多尔衮反驳道。
“那还不简单,在两岸起堤坝抬高水位,多尔衮,你年纪太小,没见过大场面。”莽古尔泰回怼道,隐隐有些**味。
“水攻是个办法,不过太费时费力,区区一千明军而已,杀鸡焉用牛刀。”皇太极自信满满的冷笑道,他实在是等不及要把王朴小儿剁碎,以泄心头之恨,去年金国几乎颗粒无收,此次入寇首要抢明国的粮食,金银财物反倒是其次,若是抢不到足够粮食,金国立马要闹***,甚至于易子相食。他本不愿强攻坚城,可偏偏出了个王朴屡次给金人难堪,为了维护金兵不可敌的神话,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明将王朴击杀,蓟州城处于河流上游,可为处于下游的神甲营提供庇护,为了避免王朴寻机乘船逃脱,他只有下令强攻蓟州,为了夺取这座坚城足足折损一千多大金勇士,这笔血债自然该算到王朴头上。
山西定襄县有个邢红娘,从小跟随父亲以卖艺为生,穷人家的女儿能刻苦,不知不觉练就了一身武艺,待长大了些身形竟然走样,胸前的两团肉猛长,大长腿又直又结实,再配以一双狐媚长眼,活似一只千年狐狸,普通农户人家哪里见过这等画中狐仙一般的人物,都在相亲时就被吓跑了,以至于这位邢家小娘子,年逾花信依旧嫁不出去。
圣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女人嫁不出去就会心生怨念,尤其武艺高强的女人会把怨念化为破坏力,成为了一方反贼。值此乱世,反贼多如牛毛,邢红娘这股反贼并不显眼,人数才百余而已,属于上不了朝廷剿抚名单的小角色。只是毕竟女人心肠软,平时不去祸害百姓,偶尔还能除暴安良,渐渐就有了些名气,民间人称小红娘。
自金兵入寇以来,山西一带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皆言虏寇攻破京师以后,就会连带进犯山西,效法古时辽国窃据汉家燕云故地。在这种一日三惊的惶恐氛围之中,山西巡抚耿如杞和总兵张鸿功勉强凑集一支数千人的精锐犹犹豫豫,迟疑不敢东进,本指望着陕甘绥三边的勤王兵马赶到,汇成大军再抱团而击。
所谓的夜长梦多,山西勤王兵马在半路上又听说蓟辽督师袁崇焕被下狱,普通士兵哪里知道事情的全貌,只说皇帝昏聩,居然不问缘由就把勤王的大将下狱,因而更加牢骚满腹,想到自己此去多半要暴亡疆场,这倒也罢了,乱世中人命哪里值钱,可看皇帝的种种作为,他们这些小卒子死了也多半拿不到半钱抚恤,心里便愈发的不忿,军纪日益不堪。
大明的武人向来就被视为贱民,文贵武贱是恒古不变的常理,即使是到了虏寇大军兵临京师,沿途的官僚士大夫依旧不肯对武人稍稍善待,他们本就如同防贼一般的堤防,这下子顿时抓住了错处,誓要联起手来给这支贼胆包天的军马一点颜色。
按照明朝的军制,军队到达驻地的当日不准发粮,这种规定的初衷本是不让兵卒途中磨蹭,若行军过慢,第二日才到就要饿一整天肚子。且兵马大白天入城容易扰民也有不妥,这个军制本是很合理,可文官们七窍玲珑心,愣是将其玩出了花样,成为整治武将的阴损招式之一。
山西总兵张鸿功的五千晋军和山西巡抚耿如杞的三千多抚标营先是被调防顺天府的通州城,张鸿功还算得上恪尽职守,二话不说疾行军赶到通州城,当天不给饭又调防昌平,张鸿功等人饿的眼冒金星赶到了昌平,还是不给饭又调防良乡,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何况这些本就桀骜不羁,刀口上添血的悍卒,本就军心浮动,心怀不满,又被大官们耍猴一般寻开心,激怒之下顿时哗变。
崇祯这个昏君名不虚传,如假包换,竟不由分说下令处死张鸿功和耿如杞,哗变的兵卒无不对朝廷彻底绝望,八千精锐一哄而散,逃回了山西。
“咱们虽是乱兵,可不是贼。”小旗罗络生朝篝火投了一根树枝,摇曳的火焰照出他倔强的脸盘。
“乱兵不就是贼吗,还能有不同。”百总陈权恩冷笑一声,嘲讽道。
“乱兵不祸害百姓,和贼当然不同,皇帝老儿对不住咱才不得不作乱,做了贼辱没祖宗就不能干。”罗络生辩解道。
“那你还不是抢了百姓的一袋米。”陈全恩取笑道。
罗络生张口欲争辩,却无言以对,颓然叹息一声,委屈的低头不语。
“小罗这话说的对,贼有好有坏,我就听说祁县有个小红娘,就没有祸害百姓,名声很好。”小旗葛上敬在篝火圈子当中年纪最长,他也不想作恶,只求活命。
“那我们就去投小红娘。”当即有人提议道,众人七嘴八舌附和。
“我想去投神甲营,听说王朴将军是个善兵事的良将,在他手底下或能建功立业。”只有罗络生依旧嘴硬不肯投贼。
“你要回去做官军,以后我们就是对头,来干一杯,这是咱哥几个最后一次聚酒,哪天战场相遇厮杀不由人。”陈全恩举杯敬酒道。
“拉倒吧,神甲营迟早全军覆没,从蓟州城逃出来的人说的清楚,神甲营被困在南河一座岛上,听说那些家伙杀了一个鞑子贵人,鞑子急红了眼一路追杀到蓟州,此时谁敢收留王朴,蓟州就是靠的近了些便祸从天降,谁敢再去触这个霉头,面对十几万鞑子兵,神甲营完了。小罗你还是跟我们去投小红娘,听说小红娘是黄花大闺女,看你这长相不赖,说不得到时候看上了你。”葛上敬这话惹来众人哄笑。
听了这话,罗络生有些心动,坊间传言十分离奇古怪,有说小红娘是狐妖降世,能施妖法摄人心魄,专门迷倒男人,供其驱策。也有说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来人间救苦救难。当然罗络生好歹读过书,明事理,不会信这种蠢不可及的胡言乱语。可无风不起浪,无根不长草,传闻无论多么离奇,都没有一个版本把小红娘描绘的相貌丑陋,可见这个奇女子的相貌必是不凡,能令人神魂颠倒,惊为天人也不意外。
“神甲营或许真的要完了,即使暂时不完,有这么个皇帝,早晚而已,哎。”罗络生自言自语道,他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投奔小红娘,这个女人能作贼军首领,必有其过人之处,否则就不足以服众。人皆有好奇之心,一个美貌又厉害的女首领挺新鲜。
王朴望着远处那些虏寇不知从何处弄来的船只,暗自叫苦:“猪队友啊,船都不看紧点,被只有陆军的虏寇给缴获了这么多。”一目了然,那些都是有帆的大船,而神甲营目前只有十五条没有帆的小船,全凭桨橹和撑杆驱动,双方实力悬殊,河运这条补给线算是指望不上,已被掐断。
“八成是蓟州城被攻破了,那些船只多数为货船,这附近只有蓟州有码头能停泊这么多的货船。前两日从此处过去的,船上有人穿官袍,多半就是从蓟州城里逃出来的官员和家眷。”林昌兴在一旁提醒道。
“虏寇的大营内日夜不停的赶工,可劲造了不少东西,大约过一两日就要攻岛,附近若有勤王援军,好歹派人去联络一下,我们手上有皇帝的密诏,可以差遣各地援军在外围牵制敌军。”刘一山提议道。
“围成这样怎么派人传消息出去,估计朝廷未必知道我们在这里。”林昌兴沮丧的小声道,这话容易动摇军心,故而不能叫兵卒们听见。
“无妨,补给虽运不过来,可消息还能畅通,河面寒冷,他们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岸上取暖,瞅准换岗的时机便能冲出去传信。”王朴自信的笑道:“我们的地窖也快完工了,叫士兵们再把地窖挖的深些,冬天来了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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