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袁崇焕以为皇帝都是惜命之辈,不敢也不值当与臣下同归于尽,放心大胆的奉诏进了京城。若是赵宋的儒弱皇帝倒也有几分把握,可朱元璋的子孙有股子狠劲,宁折不弯,宁死不屈,所以袁崇焕自从踏进北京城就注定嗝屁。
可笑他死到临头犹不自知,还枉言皇太极有窃据燕云的野心来要挟皇帝,崇祯气的脸色发青,责问为何杀毛文龙,又召来满桂的部下与之对质,满桂尸身上的几根箭矢明明白白刻着辽镇字样,种种人证物证呈上来,袁崇焕但为无言以对,遂锒铛入了昭狱。
城外的祖大寿听说袁督师获罪下狱,心虚之下立刻率领关宁军一溜烟逃回山海关。
关宁军有去处安身,可怜王朴的神甲营只能在野地等待疾风暴雨来临,前方的那支虏寇小队不难找到,两千汉人奴隶走不快,且脚印清晰易辨认,至二十九日未时,已然遥望可见,待距离拉近郑牙儿一眼就认出那支梦魇一般的明军,其军阵四四方方格外菱角分明,只要见过一次就终身不忘。要去提醒牛录额真当心,可惜为时已晚,两军绞杀在一起,这个牛录远没有之前户木丹所部来的精锐,很快便败下阵来,逃了一半,神甲营随后齐步上去对着俯卧在地的残敌补刀,共斩级一百二十颗。
郑牙儿两腿颤颤,他已是无路可逃,这一次是领了差事出来,若是没办好差就这么回去,以金国的严酷军法绝不会为他一个卑贱如泥垢的奴才破例特赦,按律还会牵连家人,那倒不如就此死了,如此还能让家人得了抚恤银。
一名神甲营夜不收发现了郑牙儿顶着鞑子发辫,端起火铳正欲开火,郑牙儿吓的跪伏,那个明军士卒微愣了一下,见这个鞑子如此胆小,轻蔑地啧了一声,策马到跟前抽了郑牙儿一鞭子,骂道:“别装死,给老子起来。”
郑牙儿被这个明军士卒带到一个将军面前,噗通一下就跪下拼命磕头,将王朴唬了一跳。
“你不是女真人吧,是个汉人?”王朴打量这个虏寇衣冠的精壮男子,那一对鼠眼灵动,该是个不可貌相之辈,正宗的女真人类似于野人,除了个别首领没有这种诡诈的眼珠子,那是阅历沉淀的外延。
“小,小人郑牙儿,记不清,俺爹很早就没了,被人卖为奴儿,是谁卖的也记不清,有可能是俺娘。”郑牙儿扣扣索索的回道。
“这样啊。”王朴不知道这家伙说的是真事还是故意卖惨,又问道:“你为何不逃,却留下来。”
“小人逃回去也是死,留下来要是大人肯给个活命,就为大人效力。”
王朴点了点头,他确实需要这样一个熟悉东虏民情的人,将来可能用得着。
叫人意外的是,虏寇这次押送的货物中,大多是粮食,只有少量金银,王朴不免很是失望,还以为能顺便发个横财什么的。且被掳掠的汉人少女一望如山,一言难尽,尽是些水桶腰,大块头,叫人哭笑不得,费那么大劲就抢些奇形怪状回去亏不亏。
“大人,这些百姓要如何安置。”刘一山问道。
“分他们每人半石粮食,五两银子,叫他们赶紧往东逃命去。”王朴说道。
“不妥,男子倒也罢了,这些女子如何能逃的远,半路上躲不过种种劫难,依旧凶多吉少,本官以为送佛送到西,应一路护送她们回蓟州城。”黄大虎忽然放言道。
“鬼扯,虏寇很快就杀来了,吾命危在旦夕,还哪里顾得别人死活。”王朴大怒道。
“王节制请慎言,你好歹是大明一员良将,之前你两次击破虏寇,本官原是对你有所改观,却不料你依旧是武人匹夫,不可教也,仁爱之心人皆有知,汝可为人乎。”黄大虎大放厥词。
“你疯了,你个死老头子,没空听你瞎掰。”王朴气不打一处来。
“绝不能丢下百姓,够胆你就试试,本官有王命旗牌,可将你当场拿下。”黄大虎怒道。
王朴红了眼盯着他,胸腔起伏动了杀心,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宰了这个顽固老头,可一想到崇祯在史书上以好杀官员出名,无数总兵督抚死于其手,心里的畏惧到底比怒气更甚,只得服软道:“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先前我们在京师南郊也解救过大量百姓,那些百姓自行逃命去你也没话讲,这一次为何就不成了,非要护送他们去蓟州,岂不是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
“这不一样,上次的百姓皆是同宗同乡结伴成群,一路上纵使遇到歹人也能自保,这一次都彼此不认识,哪能相提并论。”
听了这话,王朴一时语塞,他看向旁边垂手而立的郑牙儿,心生一计,说道:“凡事都要讲轻重缓急,虏寇大军就要杀来了,我们需要立即找地方筑起营垒自保要紧。这些百姓不能往西送,那是送羊入虎口,只能送到东面去,你带人护送他们,我给你们断后。”
黄大虎听了这话,也觉得有理,就勉强答应了,作为监军他有五个亲兵,再加上刚刚才投诚的郑一山与他此前为押送汉人奴隶临时提拔的帮手三十三人,共计四十人,配发武器和良马,也能做个样子,只要不是遇到虏寇人马,一般小贼是不怕的。
黄大虎却信不过这些刚刚投诚的东虏贼人,又从人群中选了一百多精壮汉子,将战场上缴获的虏寇兵器发了下去,有这一百三十多人,黄大虎信心满满,护送着大批女子往东缓行。
望着渐渐远去的黄大虎等人,王朴心里不免有些愧疚,郑牙儿从小在虏寇群中长大,学的都是强食弱肉那一套处世学问,这种人并不可靠,只要有利可图就必然反叛,他以人手不足为由说服黄大虎带上郑牙儿实是不安好心,若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皇帝也不好怪他,毕竟是黄大虎自找的死路。
据郑牙儿说胡午对当地十分熟悉,正好派上了用场,在此人的引领下,王朴他们先是找到一处小山包,山脚流经一条小溪,王朴四处看了一圈,觉得若是虏寇把小溪的上游截断,自己的神甲营就会断水,此地并不适合筑营垒,后又找到一座江心岛,呈细长的油条形状与江岸平行,这座岛屿离北岸较近约五十大步,离南岸较远约三百大步。
刘一山却说冬天江面可能结冰,到时候虏寇踩着冰面就能冲过来,王朴不以为然,这座岛的形状非常利于排铳集火,且在岛上垒起土墙,冬天往土墙上浇水,比一般的城墙更难攻破。上了岛以后还有惊喜,这座岛居然有几十亩田,种了菠菜,萝卜和大蒜等。
由于船只有限,都是从附近征用的小渔船,来回运了一夜,第二日清晨才把人员和辎重皆运到岛上,林昌兴粗略点算了一下,粮食足够支撑一年,**也足够。王朴瞅着从江心徐徐升起的旭日,估算这一战自己的神甲营要损失多少人,心说:就算胜了也还是不值啊。皇帝不喜欢他,胜了又不给赏钱,非要逼着他到野地送死,若是一般明军早就被这个不像话的狗皇帝玩死了。所幸神甲营有四百多支火铳,除了三个火铳兵百人队,骑兵百人队也配了火铳,之前的两场小战役,火铳兵减员七十五人,不过火铳这种神器可不敢随便丢弃,一直妥善的清理战场,找齐点数无误才离开,王朴曾吩咐过宁可少取了首级,也不可落下哪怕一支火铳。
只要这四百支火铳不损失,火铳兵减员倒不怕,其他兵种,比如炮兵百人队自从那十门加农炮自毁后,此时已然派不上用处,就能临时改做火铳兵,因为这种兵器容易操作,且不消耗体力,可持续输出伤害,只要依托地形之利,即使面对数十倍敌军也不是很虚。
皇太极直到十二月一日才得知神甲营走了蓟州方向,心里很是吃味,他居然被耍了,辛苦布下的天罗地网却连根毛都没有摸到。不过既然知道了王朴的位置,他有信心很快就能击毙此人,从南蛮都城里传出来的消息判断,王朴十分年轻,年初才出任游击,短短的一年就有如此赫赫战功,此人绝不能留,皇太极甚至于不打算招降纳叛,他朦胧的预感到此子极其危险,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除掉。
虏寇大军经过两日的疾行军赶到蓟州城下,原以为神甲营会躲在此城中,派人往城上投信,叱令城内将官交出王朴和神甲营,这可把蓟州城的官员百姓们都吓坏了,眼前的虏寇大军旌旗滚滚,无边无际,哪里能抵挡的住,知府是个妙人,心生一计,回复皇太极要求双方派人在城内谈判,皇太极派出使者进城,就被安排四处更换谈判场所,两日内直把蓟州城走一遍,使节倒也不傻,心领神会这是要他确信城内没有神甲营。
皇太极一时拿不定主意,若是攻城恐怕神甲营真是不在城内,耽误时间让王朴跑了,不攻城又怕王朴狡猾把神甲营乔装一番窝藏于城内,又被他诓了,堂堂金国大汗怎能接二连三中计,岂不是动摇君威。
思来想去,皇太极还是决定攻城,君威不能动摇,此非等闲小事,再说附近就只有蓟州一座坚城,王朴不躲在蓟州,还能去哪里,只要派出斥候看住方圆两百里内所有城池,不让王朴逃进北京城,就算把方圆两百里内所有城池一座座都给掀开,也要把王朴揪出来,定要叫他插翅难逃。
使节进城谈判期间,皇太极在蓟州城下耐心待了两日,却并未闲着,借机打造了大量攻城器具,正准备明日下令攻城,直到斥候广布散网,捉到了许多逃避战火的百姓,其中就有先前被王朴解救的汉人奴隶,据他们招供,神甲营当日击破虏寇小队后往南逃窜,一开始皇太极还不信,以为这是王朴的故布疑阵,直到两日内抓获的人数越来越多,经过严刑逼供,得到的都是一致的供词。
皇太极摊开地图,暗呼不妙,其处南面有条大河,大军渡河恐怕要费不少时日,特别是一时间很难找到大量船只,王朴若是已经渡河,着实是追之不及。
“大汗息怒,这条河自西流向东,中间有个大湖,这种地形湖西侧必定河道窄,下游湖东侧必定河道宽,明将王朴舍不得所缴获的那批财物粮草,一直带着没有遗弃,这么多辎重,河道又宽,渡河至少三日,再向南疾行两日也就到达玉田县而已,咱们派一千精兵一人配双马自上游渡河南下,一日便可赶到。”阿巴泰进言道。
“说的有理,阿巴泰,你本事越来越见长了。”听了阿巴泰的这番话,皇太极冷静下来,皱着眉头来回踱步,忽然若有所悟道:“不对,明将王朴把货物带走,特意将车轮子印抹了,不让我们找到他,可为何当着那些南蛮平民的面南下,这么多人看着,最后必然会被泄露行迹。”
“是啊,我们在交战之地只找到从蓟州过去的车轮印,因此就怀疑王朴躲在蓟州,这么看来,莫非是王朴百密一疏,犯了错。”多尔衮也觉察到很可疑,明将王朴的举动不合常理。
“若王朴要逃,就不会带着那么多的货物,不逃,蓟州城显然要比玉田县城坚固,不去蓟州却跑到玉田,这更是没有道理。种种不合理,只有一种可能,他找了一处比蓟州城更好守的地方,等着我们上门,好不嚣张啊。”皇太极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