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萧慕白的话在夏初看来根本立不住,萧国的城池若是真的让蒙族收复下来,即便暂时不属于兀格台的实权,也终究是归属了草原。
更何况,在他上一世的认知里,兀格台终究会成为蒙族的可汗。
可夏初忘了,成为可汗,也是需要走一条满目疮痍的路,那条路上的血腥与荆棘,并不会比其他的国家少。
而这一次兀格台和萧慕白联手,借机除去了巴雅尔就是他最大的收获,让兀格台沉默的并不是萧慕白表面这番话,而是他的言外之意。
狭小的空间里,刹时充斥着诡谲的静谧。
耳边只有马车上的金铃轻微而机械的声响,灯火在他们身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兀格台拔开酒囊灌下了一大口,他略显沉重的气息恢复了平稳之后,才对着萧慕白开口:“你我皆为帝王子嗣,应当理解我的难处。”
“正因为我理解,所以才越发明白。”萧慕白的眸底闪过一线无奈。
他知道兀格台的处境,他在蒙族的呼声这么高,高到了巴雅尔串通丽妃想要将他的命留在异国他乡。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蒙族素来信奉弱肉强食,这本无可厚非,只是巴雅尔此举太过狭隘,而兀格台的回击同样也不光彩。
“你对慕红,又有几分真心?”萧慕白眸光定定的看着他。
兀格台在他如此锐利直视的目光下,并未低下头去,反而坦诚相言:“四分。”
夏初垂眸感慨,这种时候换了别人即使不说十分,起码也会说个八分,他倒是磊落。
四分真心对于一个帝王而言,不少了,萧国的后宫之中,有多少女子终其一生,连皇上的面都未曾见过。
“可本王作为她的哥哥,不需要求娶她的人荣华富贵,重权在握。只想要那人全心待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兀格台素来无波的面上,即便是刚才也只是略显凝重,此刻却着实被他的这一番话给惊着了:“墨王殿下,我虽没有十足的真心却也赤诚一片,你这话未免故意强人所难,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今日提这个要求的人是我,你又作何回答?”
萧慕白右手撑额,眸光落在夏初的身上,他语气淡淡:“无需她开口,我和天地万物便通通奔向她。”
暮春的夜风不凉渐暖,偷偷撩动了几盏情思。
烈火在夏初的心中燎原,火舌瞬间吞噬了所有,只余下萧慕白莹然潇洒的坐姿,独占了他所有的神思。
“小侯爷,你脸红个什么劲?”兀格台震惊之余,看见夏初的面颊直烧到了耳根。
夏初轻咳数声后指着刚刚喝过的酒囊:“草原上的马奶酒,后劲可真足……”
萧慕白轻笑一声,兀格台狐疑的看着夏初,一个时辰了才上头,当他傻子呢?
兀格台抿了抿唇,忽略了夏初莫名游移的目光,试图寻求他的共鸣:“小侯爷来评个理,墨王殿下说的好听,可也未免不切实际。”
“哪里不切实际?”夏初反问一声,听到兀格台嘶了口凉气,继而又接着说道:“我和他所想,不谋而合。”
兀格台指着他们二人,身子略僵:“你们两好歹也是王侯贵胄,将来不说佳丽三千,怎么也得三妻四妾开枝散叶,怎能全副身心,只系于一人。”
萧慕白理了理衣袖,显然起了告辞的意思:“五王子,你我虽同为皇嗣,所选的路却截然不同。你的肩应该担起草长莺飞和清风明月,而本王只希望慕红的眼中,去容纳星辰大海和万丈光芒。”
夏初适时的在旁添了一句:“月上中空,也该让将士扎营修整了。”
萧慕白顺势而言:“那本王与阿初就先行告辞了。”
兀格台还没来得及插上一句,这两人一唱一和,将他的话堵了个干净。
萧慕白率先步下马车,风度翩翩的伸手扶了夏初一把,兀格台掀开车帘,只看得见他们二人比肩而行的背影:“墨王殿下,即便你所言为实,也需要两情相悦才圆满,不若问一问九公主的心,她是否愿意。”
萧慕白迈出的步子顿了一顿,却久未回话,倒是夏初见他默了片刻,转头对着兀格台回道:“五王子的诚意定会代为转达,我们亦会以慕红的心意为主。”
兀格台松了口气,隔着车窗对夏初感激的拱手一礼。
倒是萧慕白略有不悦的目光落在夏初身上,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夏初一边拉着他往回走,一边由衷而言:“我知道你心疼红红,可无论如何,她的终生交给她自己做主,即便你给她挑选了一位满心待她的人,她若不喜,余生也不会快乐。”
兀格台打动夏初的是那句,两情相悦才圆满。
那夜,乌云蔽月,漫天无光。
有一位满心待他的人彻底消弭于这个人世,之后的很长时间,他都沉浸在伤痛之中。
月风挽给了他十足的爱,若是他因此而停留,或许结局会全然不同。
今夜,圆月满盈,星河倾泻。
夏初仰头看着浩瀚夜空,话语里蔓延着无尽的伤感。
他连日来的自责被兀格台的这句话稍有安抚,爱是双向奔赴,他无法因为承了别人满满当当的爱意负重停留,自然也不希望萧慕红去被迫接受萧慕白的安排。
回想那夜兀格台和萧慕白在王府前厅交谈,萧慕红在后院里对着他说:“你看我在这深宫看着锦衣玉食,其实一点自由都没有,日后还不知道会被父皇指给哪位高官之子。”
夏初当时看着她垂眼默然,睫毛下一线忧虑与无奈闪过,便曾暗暗决心无论如何,日后都要给她一个肆意选择的机会。
萧慕白看着夏初的侧颜在月光下轮廓秀挺,那一双望着圆月的眼睛,隐隐映着波光,如同落着明灿星子。
他心神松动的同时,伸手磨蹭了一下鼻尖嗅到的淡淡异香,原本一直和他说话温和的嗓音,忽然变得有些淡漠:“为何你身上,会带了妄月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