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火光照亮了牢房,让俞显的视野一览无余。
厚重的官服下,程卿的身材格外纤细。
在脱掉官服后,程卿还顺手拆散了发冠。
现在的她,仅着中衣,披散着黑绸一样的长发,英朗的五官弱化了男性气质,增加了两分女性的柔和明媚。
俞显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程卿怎么忽然要脱外衣,等她解开发冠后,俞显已经有点恍惚,然而程卿似乎还嫌给予俞显的冲击不够大,怕俞显眼神不好,辨认不出她的性别,她将手伸入里衣,解开了棉布条。
被勒紧,被束缚的胸,一下得到了解放。
尚且隔着里衣和中衣,胸前瞬间隆起的弧度都遮掩不住。
十三岁的程卿,干瘪瘦小,是个没有发育迹象的黄毛丫头,就算她告诉俞显自己是个女孩子,俞显不仅不会信,还会觉得程卿在说疯话。
十八岁的程卿,长高了,变白了,五官长开了,还有了玲珑的曲线,平时是尽力遮掩,加上所有人对她的性别都先入为主了,才没有人怀疑她是女郎。
一旦她不遮掩了,只要不是瞎子和傻子,都不会将她错认为男子。
俞显是去青楼见过世面的。
虽然只是搂着妓女们喝喝花酒……那也没到瞎子和傻子程度,连男女都分不清。
可眼前的场景,又该怎么解释?
是他傻,还是天下人都傻,才能任由程卿一路通过县试、乡试和会试,成为六元及第的状元?!
俞显虽然眼睛不瞎,现在却是个哑巴,是个弱智,他的脑子不会思考了,嘴巴也说不出一句话。
程卿往前走了几步,在他面前站定。
她的个子还是没有俞显高,以至于说话必须仰视俞显。
但这只是男女在生理上的差异,在精神上,程卿坦白的这个秘密显然已经将俞显击溃,让俞显溃不成军。
如果程卿是敌人精心安排的间谍,那么此时的心神动荡的俞显,俨然是一头迷茫的羔羊,可以让程卿肆意屠杀——
“这才是我的秘密。”
程卿轻声道,“……如果这个秘密被揭穿,不仅我要死,很多人都会受我牵连,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锦衣卫一人之下的俞千户,仿佛回到了南仪书院,他处处看程卿不顺眼,拦下程卿进行言语挑衅。
程卿怎么说的?
——我怀疑你看上我了。
——小爷怎会看上一个黄脸小矮子?
事实胜于雄辩,他还真的瞧上了黄脸小矮子。
小矮子走进了他的心,入了他的梦。
小矮子让他疯,令他痴,让他从纠结为难,到无奈面对。
然后小矮子就和别人定亲了,要像世上的“正常男子”一般娶妻生子,剩他一个人在离经叛道的路上孤单前行!
他在深渊里望天,看不到一点点光亮。
他在痛苦里徘徊,不知出路在何方。
他苦苦挣扎时,程卿高高在上,看着他的笑话!
俞显受过伤的那只眼睛陡然布满了血丝,脸颊上那条肉粉色的疤痕扭曲颤动,在这一瞬间,他心里有一种想掐死程卿的冲动……程卿死,他也死,两个人就死在这牢里,不必在乎死后会留下什么滔天巨浪,唯有一起共赴黄泉,感知不到人世间的喜怒哀乐,程卿才没办法继续影响他,操控他!
俞显凶相毕露,不退反进,主动拉近了和程卿的距离。
现在两人间的间隙不足一拳,袖角相挨,这个距离,俞显一伸手就能掐中程卿的脖颈……或者,揽她入怀。
程卿仰头看他。
程卿的眼睛真亮呀。
俞显能在程卿的瞳仁中看见自己缩小的身影,还能闻到程卿身上的味道。
他明明身处震怒中,不知为何,在这样的对视中竟慢慢红了耳廓。
俞显不想承认,他是想起了在三皇子大婚那晚,程卿中了春药,他背着程卿躲入了冰窖中耳鬓厮磨的绮丽——
“你会后悔的。”
俞显低声道,口齿含糊不清,程卿近在咫尺都没有听清,下意识追问:“你说什么?”
俞显将书案上的官服抓过,扔在程卿身上,从喉咙里挤出了低吼:
“你把衣服穿上!”
“你这样……不成体统!”
官服盖住了程卿的脸,让她有点狼狈。
小年轻不按套路出牌,的确出乎她的意料。
成为“俞千户”的俞显,居然还是很纯情,这就比较棘手了啊。
不过什么叫不成体统?
她又没脱光!
还穿着里衣和中衣好不好?
这样就不成体统了,难道搞基就很有面子了么。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程卿在俞显的怒视之下,慢吞吞将官服穿了回去,在她用棉布条裹胸时,俞显移开了视线。
有用吗?
没用。
就算程卿重新穿戴整齐,俞显满脑子都是刚才富有冲击力的画面。
穿了还不如别穿。
厚重的官服覆盖下,是窈窕动人的身姿,他早就觉得程卿的腰很细,可恨以前竟没有往别处想!
俞显的心乱了。
程卿告诉他的秘密,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程卿也看出来了,虽然眼下的情形,程卿早有预料,但俞显脑子里也不能一直跑马不在状态呀。
“我真的要死了。”
程卿不得不第二次强调。
俞显冲着她冷笑,“你当然要死了,欺君之罪,你必死无疑。你让皇上成为天下的笑柄,不仅你要死,所有知道你秘密,为你隐瞒的人都要死!”
俞显现在都懒得问到底有多少人知道程卿这个秘密。
程家人肯定是知道的。
南仪程氏呢?
孟怀谨和崔彦他们,总不会也知道吧……
要掩盖这个秘密,自己总不能把这些人都杀了!
还有为程卿担保的,从县试到会试,每一场考试的主考官都要受牵连,是他们眼瞎了,科考验身没把程卿验出来,还选了程卿做头名,皇上才会在殿试时成全程卿“六元及第”的美名。
大魏立国一百多年,这就是最大的谎话,也是最大的丑闻!
俞显想不到生路在何方,头痛欲裂。
程卿放轻了声音,“死局难解,我把秘密告诉你,不是想拖你下水,我想将‘欺君之罪’的恶劣影响压到最小,反正我只剩几个月的寿命,我用自己的命作为交换,救下其他人,你觉得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