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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大理寺奇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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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大理寺奇案下》

  苏画回到长安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

  原本热闹的街道之上也变得冷清,只有街边的一些小铺还点着烛灯。

  这些铺子专门是为了夜间值班的夜香郎、巡城的官差,或者小型行脚商人....提供吃食,有个歇脚的地儿。

  这附近的店家,大多数都是靠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通过牙侩从中撮合,能拿到户部的文书,这样一来,才能在街道边上做生意。

  户部每个月都会差人来收取租金,除去日常的开销之外也能赚不少钱。有了为了赚到更多的钱,家里人会轮流工作。父亲跟母亲从早上开始卖一些面食,粥食,中午就给过往的路人提供茶水,倒了夜晚儿子来接手,他们才会去休息。

  所以他们的价格很便宜,普通人家都可以消费得起。

  装修也是一切从简,摆着两三张桌子。

  这些小铺子也成了许多苦力工人,在结束了劳累的工作之后的消遣之地。

  约上三五好友,点上一壶酒,几道小菜,一盘豆子,最后店家在送你一碗肉汤,虽然只能尝到一点点的肉,不过对于干了一夜累活的人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慰藉。

  喝酒茶饭之余,偶尔聊那么几句高谈阔论。这小小的铺子,却也是异常热闹。

  只是今夜雷隐躁动,大雨欲来。

  况且差不多要到了宵禁的时间,不少铺子都关了门,只有少数者还想着做些生意的还开着。

  苏画一脸疲惫,光着脚走在街道上。

  脚底的草鞋早就烂得不像样子,他索性就扔了。

  本来以为城门可以顺便出入,哪想到在远处,就看见重兵把守戒备森严,苏画只能又在城外绕了一大圈路,从那个狗洞里钻了进来。

  不过好像狗洞进来的地方,应该是城西,那边好像是平民区。百姓们早早就睡了,整个街道乌漆麻黑。除了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叫,巷子里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铺子的老板,是个肥胖的光头男子。满脸络腮胡,穿着一件短衫,露着圆鼓鼓的肚腩。对着面前的锅碗瓢盆发呆,神情有些无精打采。

  门口的伙计,拿着蒲扇打着苍蝇。店里没有生意,他又不想挨东家的骂,只能找这样无聊的事来打发时间。

  远处黑暗中,晃晃悠悠的出现了一道人影。

  从穿着打扮来看,倒不像缺钱的人。只是这般落魄的模样,还光着脚走在大街上实在是太奇怪了。

  只见那人径直向他走来,一屁股坐到了铺子最里面的座位。

  猛地一拍桌,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道:“小二,有什么吃的?”

  还没等店家催促,那伙子就拿起桌上的抹布披在了右肩上,提拎这着一壶茶,扯着又贼又尖的声音回道:“来勒,这位公子,想吃什么?”

  苏画疲惫地趴在桌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有什么好吃的?”

  “蒸饼,素面,羊肉面,今儿还有几只鸽子未宰,我们店家拿手菜烧鸽子,公子要不要尝尝?”

  苏画伸出两个手指头:“一样来一份!不!来两份!”

  小伙子麻利的擦了擦桌面,又给苏画倒了一杯茶。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马上给您上菜。”

  正准备离开之际,却被苏画抓住了衣角。

  “公子,还有什么事情吗?”

  “有没有米饭?”

  几经波折,在生死关头时刻都没有压垮苏画,就是食物,让他坚持到了现在。他太想吃一碗香喷喷的米饭,那种幸福感,简直用语言来形容。

  “在长安城,我们这样的小铺子可没有米饭。只有黄米,不过早些时候,都已经卖完了。”

  苏画的梦想再次一次破灭,摇了摇手:“那就算了,赶紧上菜吧。”

  厨房这边早已经忙活了起来,锅碗瓢盆叮当作响。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还别具美感。

  只是这店家长得五大三粗,不像个厨子,倒是像个屠夫。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伙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上了桌。饿了很久的肚子,终于可以开开荤腥了。

  大口吹着热汤,待到面食有些凉了之后,苏画便狼吞虎咽起来。那动作差点没把店小二吓到,吃相就饿死鬼投胎一样。

  他开始第一次怀疑自己工作的能力,上菜竟然比不过人家吃东西的速度。只是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那瘦弱的公子就已经解决掉了一碗羊肉面,两碗素面,一张蒸饼。

  倒不是苏画能吃,而是这大唐的食物都太淡了。除了那碗羊肉面还符合自己的口味之外,那两碗素面简直淡出鸟来。

  他是南方人很少吃面食,他感觉面食不顶饿。至于蒸饼,馒头,沾着麻辣酱还能吃,让他干吃他可吃不下去。

  这就是典型的,饿死了还挑食。

  趁着烧鸽还在炉火里的空档,伙子却走到了苏画的身旁。

  一来是跟客人聊聊天,打好人际关系,说不定客人舒服,下次还会来。其二就是出于好奇的心理,毕竟苏画这一身也太奇怪了。

  小伙子在一旁擦着桌子,一遍扭头看向苏画。

  “公子,不是长安人吧?”

  苏画微微一笑,摆了摆宽松的衣服:“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长安人?”

  “这道理很简单,公子刚才问我,店里可有米饭,我就猜测公子不是长安人。长安处于北方之地,种植稻米难以收成。就算有了收成,大部分都是进贡皇宫,只有皇室和一些官员才能享用。如果以水路运往长安,成本太高,所以多数百姓都是以黄米为食。”

  苏画都不免赞叹,长安城不愧是大唐的都城,藏龙卧虎。一个小小的店小二,分析能力都这么强。

  “你这小伙计,懂得不少啊,我确实今天刚到长安。”

  “都是听南来北往的客人说的,久而久之就记下了。”小伙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公子初到,以后要注意,长安城的规矩可大了。一更三点敲响暮鼓,那便是宵禁了,到时候可是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若是被巡逻的官差抓住,是要进县刑狱的。”

  苏画点点头,宵禁他的知道的。

  宵禁对于没有夜生活的古人一种惯例,目的当然是为了维持治安。

  “我跟您说,今天下午,城中发生了一场命案....”伙子看了一眼还在低头忙活的店家,不由得压得了声音。

  “命案?”

  难道是绑架那伙贼人做的?他们该不会把事情推到我的身上吧?

  “听说一个乞丐被杀了,那死状不知道多惨。搞得百姓人心惶惶,连大理寺都出动了,现在大街都到处都是巡查的官差,城门都布满了通缉令,公子您可要小心。不是小的咒您,而是大家都在传言,说那个杀人凶手还在城中,您可千万别在半夜出门。”

  听着店小二的话,苏画不禁疑惑。

  乞丐被杀?他记得看到的,明明是一个有钱的胖子啊,怎么变成了乞丐,难道发生了两起案件?另一乞丐是谁?该不会是邢大虎的人吧?

  店小二歪着脑袋沉思,想着很痛苦的表情。

  “我想起来了,他们好像说死的那人,好像叫....苏画。”

  哐当一声,苏画手中的茶碗径直摔到了地上。

  “哎哟,公子,您怎么这么不小心!”

  伙计见状连忙拿出扫帚,扫去了打碎的瓷碗。

  看了一眼有些苏画,担忧的问道:“没伤着吧?”

  “没...没事,刚刚手滑了,这摔碎的碗,待会儿我赔偿就是。”

  “这一个碗倒是没什么,只是别伤了您就行。”

  店小二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而苏画已然没了听他说话的心情。

  他现在的心里一团乱麻,他竟然死了?这又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巷子中死的明明不是他,为什么要扣上自己的名字。

  所以那个女魔头打昏他,又给自己换了衣服,就是为了让自己当替罪羊,好掩盖他们行凶的真相。

  当时巷子里只有他们四人,如果现在他冲出去告诉别人,自己还活着,只能证明死的人不是他,然后呢?

  一定会被当成那群贼人的同伙,任凭他怎么解释都没用,反正真正的凶手早就消失不见了。他们竟然能把死去的人,挂上自己的名字,那么留下的足迹也应该清理的干干净净了。

  好一招金蝉脱壳,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公子?公子?”

  看着苏画失神,店小二轻轻拍了他一把。

  “没事,刚刚一时失了神。”苏画笑呵呵的回答,若无其事的拿起筷子。

  “你去忙你的吧,顺便去看看我的烧鸽好了没有。”

  支开店小二,苏画再次陷入沉思。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是不能用真名了。更不能联系邢大虎等人,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他们。这女魔头做事真够绝的,这无疑是在逼他望绝路上走。

  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偏偏要装着蒙在鼓里。

  真是人在草里睡,锅从天上来。

  看着面前垂涎欲滴的烧鸽子,原本还想大吃一顿的苏画顿时没了胃口。

  “小二结账,这鸽子帮我包起来吧。”

  没胃口也不能浪费粮食,再说自己现在身上的钱不多。还没有找到工作之前,一切都要从头再来。他现在连真名都用不了,是真的从头开始了。

  “公子,一共是八文钱。”

  苏画掏出荷包丢了过去,他可不懂这个大唐的货币是如何计算的。又不想被人坑了,所以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自己拿吧,顺便帮我看看,还有多少钱,本公子最讨厌数钱了。”

  店小二一把接住荷包,一脸笑嘻嘻的表情。本来当店小二一年到头就没摸过什么钱,如今还能数数钱,那是也不错了。

  这外来的公子哥就是大方,也不怕自己偷走。不过看在苏画这么信任他的份上,店小二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掂了掂量手里的荷包,有些沉甸:“貌似是在五十两左右。”

  说罢便将荷包解开倒在了桌子上,都是刻着天符通宝的铜钱。一来是可以数得完整,而来是当着苏画的面,他也可以证实自己没有动任何手脚。

  “一两,二两....”

  看着店小二拿起一枚铜钱,嘴里就说着一两。

  “一共是六十五两,我现在拿走一两,在找您两文钱。”店小二当着苏画的面,又将剩下的通宝收入荷包之中。自己则是拿了一枚铜钱,便将荷包递给苏画。

  这货币单位,苏画心里有了明确的了解。这一顿就吃了八文钱,很划算了。剩下的钱,自己要省着点用了。

  “顺便问问,附近哪里有客栈?”

  “公子您从这,一直往前走,岔道右拐。百步距离,有一家清风客栈。”

  苏画接过荷包,放到了怀中。提起了包好的鸽子,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剩下不用找了,算做你数钱的幸苦费!”

  看着苏画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店小二的眼里满是感激的泪水。

  外地来的公子哥,真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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