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他……他是大岳皇后的长子,若是国未亡,如今的他应该已经是大岳的帝王了。”
简容的手指不由得攥紧了几分,洛长天……是回来复仇的,他是要将这大梁的天下彻底颠覆。
那么……照这情势发展下去,封毅和洛长天早晚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
届时……她又该怎么办?帮着封毅去杀洛长天么?
“真相……永远都是残酷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老国师到死也没能将其说出的原因。”道痴叹息了一声,语气显得无奈。
简容垂了垂眸子,心情瞬间就有些沉重了,拜别了道痴,转身便走进了黑暗之中。
过了些日子,梁帝颁布了旨意,决定让梁楚两国通过联姻的方式结为秦晋之好。
念云公主被赐婚给了楚国的萧晏。
“这就奇怪了,陛下原定的人选可不是萧相。”皇后寝宫,打扮精致的妇人微微拧眉,心底一阵忧虑。
“萧相……为何是萧相?”封念云是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女儿,她着实不忍心将女儿就这么嫁到别国。
但不忍心也没办法,圣上的意思,谁敢违逆?
好在……这萧相相比于五十多岁的楚国君主,确实是好上太多了,有权有地位,最重要的是人也年轻,不至于教女儿嫁过去没多久就守活寡。
“娘娘……这婚事已经定下,下个月公主便要启程,远嫁楚国了。听闻……这次负责送嫁的人,是宁王。”
“宁王武艺高强,有他护送,本宫也放心。唉……女大不中留啊,我也老了,只要云儿过得好,我这心里也就放心了。”
“可上回小世子的事情,老奴是担心宁王会对此耿耿于怀。”
小世子的事儿,封念云是参与的,而且明显是针对简容。
皇后愣了一下,目光沉下去几分,说起这小世子的事儿,皇后心中便又不由觉得堵得慌,封毅办案从来都是铁面无私,为何那次突然将矛头指向太后?
镇府司的手段……若要深查,那她这宫里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他们都说国师和封校尉私底下私交甚好,那次咱们对国师下手,怕是已经引起封校尉的不满。”
“这不是没得逞么?他们难道还要对念云下手不成?本宫就不信,他们还真有那胆子?”皇后越说越心慌,便有些坐不住了。
“你去禀告圣上,就说念云公主即将远嫁,本宫想去一趟福愿寺,为公主祈福,望圣上恩准。”宫里的女人,出一趟宫就是麻烦的很。
早上的时候传话出去,到了下午的时候才传达回来圣意。
梁帝恩准了。
于是,一拨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福愿寺的方向去了。
傍晚时分,皇后的凤驾便到了福愿寺的门前。
皇后屏退了左右,然后只身走到了道痴的房间门口。
彼时的道痴正平静地坐在房间内,打坐。
门外传来熟悉的妇人声音:“道痴,不出来见我一面么?”
道痴微微睁开眼:“施主,若无重要的事情,就请回吧。”
“见我,不重要吗?”
道痴:“见了,有何用?”
皇后轻轻吐了口气,眼底沧桑浮现:“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敢见我,不敢面对当年的种种,道痴……你在逃避什么?”
道痴闭了闭眼,手中的佛珠快速转动起来:“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皇后没有走,只是站在门口,语气平静道:“念云没有多久就要出嫁了,日后……在这皇城,我便只剩下阳儿,阳儿……你都不好奇他现在过得如何?”
屋内的道痴动作一顿,浑浊的双目恍惚地看向虚空。
半晌,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道痴缓缓双手合十,面色淡漠:“阿弥陀佛……”
皇后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人,这么多年不见,他们都已经老了,老的……都快认不出了。
“晋王殿下……可好?”他终究是忍不住,出来了。
“他很好……陛下很看重他,日后或能登上大位。”皇后沉声说道,面对这个男人,她并没有什么秘密。
道痴垂了垂眸子,沉声:“阿弥陀佛,这么多年了,你身上的戾气丝毫不减。”
“我身处皇宫,虎狼之地,你以为人人和你一样,清修度日?”
“你是清闲了,不管我,不管阳儿,把这一切都抛下,你觉得我心狠手辣,觉得我满身血腥,你可曾问过……这些年来,我又是如何度过?”
道痴轻轻吐了口气:“往事已逝,还请施主释怀吧。”
“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那人,可那人都死了多少年了?封锦贤!你怎么就不能醒醒?”
“在这世上,封锦贤也死了很多年了,你又为何不能醒醒?”
“该醒的人是你不是我!那个女人……就这么好吗?”皇后沉声嘶吼起来,眼底带着愤怒。
道痴轻轻吐了口气:“阿弥陀佛,贫僧……此生已经是无牵无挂,若当真与这尘世间还有一丝丝的羁绊,想必……便也只剩下那一缕孤魂了。施主……贫僧还需清修,请回吧!”
说罢,道痴又做了一个合十礼,转身关上门。
皇后……被拒之门外了。
“封锦贤……”皇后的眼底浮起一抹悲凉,那么这么多年……她又算什么?在他的眼里,她算什么?
封念云被出嫁楚国,封毅受命护送封念云前往楚国。
简容颇有些不放心,要知道……封毅当年在南宁州和楚国打仗的时候,不知道杀了多少楚国士兵。
宁王在大梁是功臣,在楚国的仇家可不要太多,国仇家恨……加在一起,指不定楚国人会怎么对付他呢。
梁帝派遣封毅护送封念云去楚国,可谓是别有用心。
可是……简容也不好上前说什么,难道随便指着天象说,宁王此去会影响大梁国运?
梁帝对封毅早就下了杀心,简容这么说,怕是梁帝首先要杀的人就是她。
简容冷静了又冷静,最后还是去了一趟镇府司,找到了封毅。
镇府司最近没什么事情忙,也不知道是圣上信不过封毅的关系还是什么,没有任务下来,一整个镇府司的人都闲的发慌。
封毅不忙,索性就跟着简容上了醉仙楼,胡吃海喝起来。
简容爱吃,封毅喜欢看着简容吃。
可简容今天的胃口似乎不大好。
“怎么?不好吃?”
“太后和陈太师先后出事,圣上是对你起了疑心了?”简容手中拿着筷子,筷子很干净,一个菜都没动过。
“整个京都,姓陈的又不是只有太师府一家,陈北洪才是关键。”
简容眯着眼睛,轻吐着气:“我是怕……你还没动到封安,梁帝就先把你给卸了。”
封毅低头,用筷子夹了个螃蟹,学着简容的吃法,慢悠悠地剥着:“他不敢。”
“我知道你在南部有势力,可纵使势力再大,那也是鞭长莫及!”
“楚国在大梁以南,若要去楚,首先得经过南部。届时我会另外筹划,你不必担心。”
简容冷哼了一声,搁下手中的筷子,没好气道:“你也知道我担心,你还事事都瞒我,做男人做成你这份上,我也不知道是该夸你还是该骂你。”
封毅愣了一下,抬眸淡淡注视着简容:“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简容轻笑了一声:“怎么?怕我知道你的秘密?”
封毅搁下筷子,将简容的手握住掌心,缓声道:“对你,我没有秘密,暂时不告诉你,只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
简容垂了垂眸子,眼底却是莫名浮起一层雾气。
简容没哭过,南宁州生死之际,她也没哭过,但现在……她就是莫名地想哭了,这一切……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静到她心里发慌。
好在,眼底的那股子雾气被她强行逼了回去。
封毅瞧出了简容的不对劲,紧了紧眉心,站起身走到简容的身边,将她抱进了怀里。
“怎么了?”
简容垂了垂眸子,起身抱住封毅的脖子,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这么舍不得我?那干脆嫁给我得了,跟我一起走?”
简容愣了一下,一脸认真地望着封毅:“你说真的?带我一起走?”
封毅微微一怔,楚国之行有多危险,他心里清楚,怎么可能带上她一起冒险?
“跟你开玩笑的,你留在京都等我,等我做完这一切,就娶你。”
简容郁闷了,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她这脾气就蹭蹭地上来。
“等你做完,我大概也人老珠黄了。”
封毅哭笑不得:“不会太久。”
简容逼问:“不会太久,又是多久?”
封毅没说话,只是望着简容笑,笑的很开心,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简容就问:“你笑什么?”
封毅伸手,将女人再度揽进怀中:“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急着嫁我。”
简容一听,脸颊瞬间红了,接着又一本正经道:“那是……年华易逝,若不早些为自己筹谋,难道真要我在一棵树上吊到死不成?”
“难道你还想换一棵?”男人的声音明显压低了几分,语气略显幽冷。
感觉到腰部的威压,简容迅速收敛了几分:“开玩笑,别当真。”
简容刚要从男人的怀中挣脱出来,封毅却又再度收紧手臂,将简容拉到了他的跟前。
“慌什么?怕我吃了你?”
两人的呼吸离得很近,男人的气息扑打在简容的脸上,有点痒。
“别闹,还在外面,被人瞧见了不好。”简容不动声色地推开封毅,转身坐到了凳子。
封毅没说话,转身在简容的对面坐了下来,继续剥螃蟹:“最近我不忙,想去哪儿玩,我陪你。”
简容垂着眸子,淡淡问了一句:“你母妃葬在哪,得空带我去祭拜祭拜。”
封毅动作一顿,眼中掠过一瞬间的错愕,他抬头看了眼简容:“怎么突然想起祭拜我母妃?”
简容抬头,直言:“祭拜下未来的婆婆,有问题么?”
封毅勾了勾唇,淡淡道:“好。”
皇陵的位置,是在灵溪村附近的一处名叫云山的地方。
简容和封毅挑了个天气不错的日子,一大早便出了门。
马车难得走的比较慢,说是祭拜,倒是更像出门郊游的。
春天,确实是个适合郊游踏青的日子。
“公子,照这速度,走到云山至少得是中午了,咱们晚上还得赶回来,是不是得稍微快点?”
简容倒是想快点,可这两天胃不舒服,马车一颠,她就想吐。
“你最近吃坏肚子了?”封毅最近闲……确实带着她吃了很多京都的美食。
简容拧了拧眉,也有些郁闷:“没吃什么特别的,我的胃向来很好。”
“不如今天先回去吧,下次找机会再去!”
“不用,下次……就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简容知道封毅一直想去云山看他母亲,只是这么些年来,梁帝对他十分苛刻,再加上宫中事务颇多,封毅一直也没有空余时间过来。
近来简容时常做梦,梦见封毅,梦中的场景时常凶险,她知道自己的梦有预知未来的作用,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封毅此行有多危险。
至少,在他离开京都之前,再见见自己的母妃,也算是了结了他这么多年的夙愿。
封毅属于把心思藏在心里面,不说出来的人,简容也是偶尔通过慧眼,才会看明白……他时常心中所想所念。
于是,马车继续慢悠悠地前行。
到了晌午,马车终于在云山山脚停了下来。
当年的洛沁公主虽是宫女身份为梁帝生下封毅,但最后或许是因为梁帝对其留有余情,最后人是厚葬进了皇陵的。
这对大多数宫中嫔妃而言,已经算是一种无上的荣幸,进皇陵,获封号,那是很多宫中女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的荣幸。
然而这份荣幸,对于亡国公主洛沁而言,却成了一种耻辱。
堂堂大岳公主,最后死了,却是改名换姓,进了别国的皇陵,甚至世间没有几个人知晓……她原来就是当年大岳国的公主。
皇陵是有专门人看守的,两人的马车刚停下不久,便又侍卫上前,要盘查。
封毅亮出了身份,几个侍卫自然也没有话说,恭恭敬敬地将人领了进去。
通向皇陵地山路是被特地修筑过的,很长的台阶,一层一层……乍一看就像是通向天边的阶梯。
走到一半的时候,简容就走不动了,站在台阶上一个劲儿地喘息,只觉得腹部阵痛不已。
简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身体素质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的,她向来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以前坐在马上能一连赶上好几天地夜路,也不觉得困,怎么现在走上两步路就给累成这样了?
难道真的是她最近太偷懒了?不运动的后果?
可简容毕竟是有武功底子的。
简容郁闷了。
一旁的双臂抱胸,一双温润的眸子噙着淡淡的戏谑:“走不动了?”
简容不承认,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不累……不累,继续走!”简容喘了口气,逞强正准备继续向上走。
结果刚走了没几步,腹部顿时又一次传来阵痛。
简容捂住肚子,疼的眉头蹙起,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封毅见简容脸色不对,连忙走上前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简容瞥了眼封毅,点点头:“好像是。”
封毅也不犹豫,将简容从地上扶了起来:“上来,我背你。”
“不大好吧?”简容看了眼四周,虽然附近没什么人,但是……她堂堂国师被一个男人背着上山,要是让外人看见了,岂不是很尴尬?
“你是要面子,还是要身体?”封毅的语气不容置疑。
简容也知道封毅是为了她好,不再扭捏,便由着他背着继续上山。
封毅的肩膀很宽厚有力,一步步走的很稳,给人一种难得的安心。
简容就这么趴在他的背上,然后……睡着了。
简容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到了山顶,她被封毅放在皇陵入口前的长廊坐凳上。
简容侧过头,就看见封毅负着手迎风而立,眼底似有一抹冷冽一闪而过,周身上下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
其实,打从简容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他的身上天生带有一种威压,只是……这种强势的威压,被他有意识地隐藏了下去。
简容知道,自己从未看错,这才是真正的封毅,懂得隐忍的人,在有朝一日释放光芒的时候,总会比常人更多了几分冷漠与狠绝。
这是经历使然。
简容喊了他一声,封毅闻声,身上的冷冽气息瞬间收敛了下去。
封毅冲着她笑了笑,俊朗的脸上多了一抹温柔:“最近身体不好?”
简容站起身,应道:“或许吧。”
封毅:“有没有看过大夫?”
简容摇头:“习武之人,小伤小痛都已经习惯,何须大夫?”
封毅点了点头:“走吧,里面已经打点好了,就等你醒来。”
简容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等多久了?”
“不算久,也就是半个时辰。”封毅淡淡道。
“走吧!”封毅温厚的掌心缓缓牵住简容的手,朝着里面走去。
整个拜祭的过程,封毅表现的异常平静。
或许是因为对于这个从他出生不久已经离世的母亲并没有太多记忆的关系,又或者……他在忍耐。
简容拜祭完了之后,便没有在里面多呆。
她知道,很多话……封毅当着人前是说不出来的。
封毅……其实也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又是半个时辰,封毅总算里面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简容明显从封毅的脸上看到了一抹释然,又或者说……像是一种夙愿达成后的满足。
按照原路下山,马车依旧慢悠悠地晃荡着。
直到傍晚时分,马车才算晃晃悠悠地进了京都城。
沿路的街铺已经关门,封毅本想着再派人往范太医的府上去一趟,想让范迎给简容把个脉。
“算了,都这么晚了,也不是什么大病,让范太医大晚上跑这一趟也麻烦,明日……明日再说。”简容是觉得自己不是大毛病,也就懒得看大夫。
“你确定?”封毅还是不放心。
“今儿走了一天,我是真的有点累了,早点回去睡觉吧,什么事明儿再说!”这句,简容倒是说真的,忙活了一天,她是真的很累。
虽然……她最近确实也特别容易累。
封毅见简容是真的有点累了,便也没有勉强。
次日早上,简容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起来的时候,何小蛮刚好出门上街,一出门就看见洛小瑞和小白两家伙在院子里玩蹴鞠。
结果门一开,就见一个球径直朝着简容的方向飞了过来。
好在简容反应快,险险逼了过去。
球擦过简容的身子,飞进了房间,直接把桌上的茶杯给打翻在了地上。
就这力道,一看知道是洛小瑞的脚力。
简容没好气地数落起来:“怎么踢个球还用内力啊?欺负小白不懂武功啊?”
小白似能感觉到简容在帮着它说话,摇头摆尾地跑到了简容的脚边,一个劲儿地蹭着简容的裤腿。
简容无语。
洛小瑞抱歉地笑了笑:“公子,原来你人在府上啊?我还以为你一早就出门了呢!”
“出什么门?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忙。”简容坐下来,倒了杯茶,刚要喝上两口,忽又觉得腹部阵痛。
简容拧了拧眉,轻吐了口气,将手中杯子搁了下来:“啧……小瑞瑞,你跑一趟杏林堂,请个大夫过来。”
“公子……你身子不舒服啊?”
“嗯,快去。”
简容抚了抚小腹,面色沉了下来,心中隐约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险些被自己的这个答案给吓着了。
内心忐忑地等着洛小瑞请来大夫。
“先生……你这脉象,是喜脉啊!”
简容心底抖了一下,居然真的被她猜中了。
“先生,您这胎……是留是除啊?”大夫倒是问的很直接。
这大夫是老国师在世时留下的人,简容自己也曾亲自试探过他,此人可靠。
简容抿着唇,想了一阵,还是开口:“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