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雷江横本来想要借陆展的手,搅乱青云门,再出面收拾残局。
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陆展的野心,他竟然投靠了妖族。
雷江横暗起杀心,可此时的陆展散发的气息,连他都感到心惊。
雷江横收回目光,盘算衡量人族修士和妖族双方的实力:四剑门的掌门和四大守护长老都还有战斗力,对方这么出力,他也明白,这一次圣地的名额,必然要给四剑门一个,至于七秀坊,云裳大杀四方,表现出的恐怖战斗力,则是让雷江横有些不解,也有些忌惮。
最让他感到恼火的是,楚尘死了,死在顾余生的手上,三年心血毁于一旦。
云裳是变数。
顾余生,则是雷江横心中最大的变数。
而这两人,都与顾白息息相关。
一人是顾白之子,一人则是顾白故人。
可偏偏,顾余生今日的表现,已经足够洗刷压在他身上的负累名声了。
雷江横深吸一口气。
看着满目疮痍的青云门。
他依旧心有不甘。
多年的因。
今日的果。
他的目光,看向那被污染的镇妖碑。
今日劫难,青云门真的好险。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镇妖碑的下方时,他的眼睛被刺痛了一下。
镇妖碑无法护佑青云门的弟子。
可那一把静静插在镇妖碑前的剑,却护佑着那么多孩子。
雷江横当然也希望那些孩子活着。
可他不希望,是因为那一把剑而活。
他没有勇气去毁那一把剑。
但那三名金丹妖修中,实力最为强大的那一位,仿佛也是如雷江横一般,无法忍受那一把剑庇护着弱小的人族。
云裳施展的无名剑术压制了他的同伙。
恼羞成怒之下,他凌空俯冲而下。
镇妖碑暗淡的光无法阻挡他。
妖修残忍的笑着。
要杀死人族的希望。
那些孩童脸上露出绝望。
那强大的妖修笑容越盛,莫凡尘高喊住手的声音已传来。
但已经太迟了。
妖修只需轻轻一挥手。
就可以带走无数幼小的生命。
可当他抬起手掌时,目光却惊诧般的落在那一把竖着的剑上,他的眼眸中,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恐,并非是因为呼啸而来的莫凡尘,他一步步的后退,似乎在懊恼自己的行为。
然而。
他的身体,却诡异般的一点点变得透明。
身体陡然一颤后。
一道明亮的剑光从他脚底直冲天灵盖。
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直接消散如尘埃。
围攻云裳的两名妖修见状,脸上露出一抹茫然,被云裳抓住机会,以两道剑气击伤。
云裳回眸,看向那一把剑。
一时之间痴痴如神。
那两名妖修回过神来,彼此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残忍。
以奇快的速度,从背后袭向云裳。
云裳双眸如雾,浑然不觉。
眼看着就要殒命,山门外奔来一道紫影。
赫然是带着竹韵归来的七秀坊门主叶芷罗。
她一把将云裳推开,云裳如梦初醒,两人背对背,同时出手,以奇招杀死两名金丹妖修。
“叶师姐。”
云裳虽杀妖修,但眼眸中却无比的复杂,黯然神伤。
叶芷罗手往腹部一抹,鲜血从指尖溢出,她看一眼青云门,随即变得目瞪口呆。
“云裳,发生什么事了?青云门……”
话还未落。
就听得嘭的一声巨响。
被困在阵中的玄机子浑身散发出青色的剑芒,他的目光一扫青云门后,刻板的而冰冷的目光落在陆展身上。
陆展一脸惊恐和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困龙杀阵竟然没能杀死你!”
玄机子没有开口,他抬起手,那一把陪伴他多年,并且传给竹青的清泉剑落在手上。
他侧目看向常六和楚七,轻轻一叹:“两位曾经也是我人族脊梁,萧某敬佩之人,何故为妖族走狗?今日,就让我送你们一程吧!”
常六和楚七两人看向陆展,神色复杂。
往事如烟。
如今他二人已无回头路。
怪就怪,当年没有勇气死在妖族的手中,看着曾经的同路斩妖人,如今却变成别人眼中的妖,常六和楚七神色都有些后悔。
“事到如今,还等什么!”
陆展大喝一声。
“不要忘了你们现在效忠谁,双侠宗,早都被他们瓜分完了。”
常六和楚七猛然惊醒。
两人同时出剑,要以雷霆之势斩杀玄机子。
而陆展则是神色一眯,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萧让被两名金丹修士围攻,手中清泉剑发出铮铮之音,左手掐诀,同样一式传与竹青的青松剑诀,在萧让手中施展出来,截然不同,山林之风乍起,泉水叮咚而成溪,剑气如水,眨眼间山林皆为剑阵。
他以归一境的修为,被两人合攻,反而一招之间,将两名金丹境修士困住。
这一幕,落在青云门众多长老眼里,也落在四剑门的霍清远和四大护剑长老眼里。
就连叶芷罗,云裳和柳云飘也露出意外。
他们本是同辈之人。
彼此间都大概了解彼此的实力,只是青云门中,一直盛传着雷江横为太上长老柳元之下剑术第一人,何红念心困于情,故而未能入境,凌霄峰的守塔人孟白涛以身为道守妖塔,或为第二,青云门的掌门,在他们的心中,实力或许在青云门中排不进前五。
然而。
他被三名金丹修士以困龙杀阵偷袭,不但安然无恙,还能从阵中破阵。
要知道,这三人施展的这困龙杀阵,原本是打算用来协助对付那位大儒的。
用来对付玄机子,有些大材小用。
此刻,玄机子展现出的实力,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身体被一团妖气包裹,已逃到山门外的陆展,忽觉眼前人影一晃,就已被拦住去路。
玄机子面无表情。
依旧那么刻板。
他轻轻扬起手中剑,淡淡的说道:“五年了,陆展,这些年,我一直在给你机会悔过,从那个孩子进山开始,我就想要看看你的心到底是怎样的?可曾有过半点真正的宗门情谊……可惜,你从未明白过我的苦心,还更加变本加厉。”
陆展看一眼被困在剑阵中的常六和楚七,眼中露出一丝慌乱,但他目光扫过玄机子,发现他的境界远低于自己,而他自己拥有着妖皇赐予的强大的力量,人在山门外,随时可以逃走,他不由地嘿嘿一笑:
“悔过?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需要悔过?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不是被你逼的吗?”
玄机子手腕轻轻一转,剑身上映照出他那苍老刻板的面容,他长长叹息一声,另外一只手负在身后,喃喃道:
“陆展,有些事,你可以瞒过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可你和其他大多数人一样,并不了解我,过去是,现在也是,从你五年前归来那一刻起,有些事,在我心中就已经注定了。”
“故弄玄虚!”陆展面色逐渐狰狞,“我们这些年出山斩妖,得到了什么?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把自己的名字刻在那冰冷碑上的,几千年了,一代代人守着的那一块破石头有什么意义?我儿子死了,我就要毁了这一切!”
玄机子并不发怒,风吹在他的衣袍上,霜发染面,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你可以心疼自己的儿子,别人的儿子谁又来心疼呢?”
陆展神色微微一愣。
“原来你……”
可玄机子并不再与陆展解释,他祭出了手中剑。
这一刻,玄机子整个人的气息变了,变得冰冷,森然,双瞳中泛着灰色的光芒,他好似在燃烧自己的气血,又好似在燃烧自己的信念。
他手中的清泉剑不再藏有归隐剑意。
而是一种与秋日暗合的肃杀。
青萍山风萧萧,暗云叠嶂。
玄机子整个人化作一把剑。
被妖皇赐下强大的力量的陆展,面露不甘之色,他整个人化作一只奇特的暗兽,浑身有鳞片覆盖,他眼中的理智,胆怯,渐渐被暴戾的妖气侵蚀。
“我不会再逃了!”
陆展狂吼暴怒。
双手一合,数十道妖掌击打在玄机子的身上。
玄机子没有躲避,他的身影,在陆展的掌风中穿梭。
直到整个人从陆展的身上穿透,从背后出现。
刹那间。
两人身上的气息都陡然消散。
玄机子手中剑归鞘。
陆展身上的力量,如山岳崩塌,身体发出摧山断海的声音。
陆展回过头来,瞪大的目光盯着玄机子,艰难的蠕动着喉咙,脸上充斥着无尽的不甘:“为什么?”
陆展踉跄着步子,想要一步步的靠近玄机子。
玄机子并不回头,他凝望着那高高的镇妖碑,身影越发的萧索,他的目光一点点的下移,他看见那一把剑下有活着的数百孩童,他紧皱着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总有一些东西,值得守护。”
啪嗒。
陆展的身体再也站立不稳,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鲜血大口大口的从嘴中溢出。
玄机子这时转过脸来,凝望着生命即将消失的陆展,这一刻,他好似有好多话要说,但他的嘴蠕动了很久,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等到陆展瞳孔中的神光涣散。
玄机子才把他扶起来,他手中剑再一次穿透陆展的心脏,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意,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都知道,我萧让这一生就只有一个朋友,只有一个朋友!可你们把我逼到这一步,我退了很多年,我以为你们会放过我的,既然你们不放过,那就下地狱去吧!”
一道道剑芒从陆展的后背绽放。
陆展早死了。
他的身体一点点的化作血雾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
青云门中的厮杀声,妖兽声都已远去。
玄机子才缓缓松开手,他理了了理带血的衣衫,一步步走到镇妖碑前,他的眼中,布满血丝。
他扫一眼被众人擒住的常六和楚七,缓步停在镇妖碑前。
太上长老柳元负了很重的伤,他对玄机子建议道:“将这两个叛徒送至斩妖联盟,这是我青云门之功,也是四剑门,七秀坊和青萍州之功!”
四剑门的霍清远,七秀坊的叶芷罗等听见柳元的话,神色微动,如果是这样的话,今日他们为青云门的付出,绝对值得。
然而。
玄机子依旧沉默。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思。
忽然。
他拔出了手中剑。
唰唰两下。
将常六和楚七的头斩了下来!
噗。
噗。
一道鲜血泼洒在那镇妖碑上。
一道鲜血泼洒在镇妖碑前伫立着的那一把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