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陆临松是在下午三点左右醒的。
躺在摇椅上品着香茗。
不同于在京城,他现在没那么多规矩,厉元朗想来见他,敲门即可。
“元朗,你坐吧,尝一尝这个茶,味道清爽,甘甜,还消暑。”
厉元朗先给陆临松的杯子里斟上,自己才倒了一杯。
沾唇品了品,赞叹道:“的确是好茶。”
“喜欢的话,回去时拿走一些,我这里还有很多。天气热,人也容易发燥,多喝点绿茶,对你的心境有好处。”
“是的,我这些日子经历很多事情,尤其有一件事,我想要征求您的看法。”
陆临松没有搭言,无声胜有声。
“爸,德平市一家废弃的针织厂,我有了重大发现。”厉元朗顿了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认真讲述起来。
“伍英豪,绰号伍爷,在京城地面很有影响力。二十年前,伍英豪买下德平市一家倒闭的针织厂,向当时的德平市委承诺,要在此地建设化工厂。”
“他把那片厂区围了一年,运土车进进出出,声势弄得很大,谁都以为他在建设厂区。”
“殊不知,他搞了一套声东击西,厂区没建起来,却只建了一排平房。”
“那排房子我见了,里面竟是生活用的垃圾,显然这是给干活工人建的宿舍。”
“我知道后很是奇怪,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直到前几天,我无意中发现那里存在一个宋代古墓,我结合原德平市委书记钱莫的日记,有了一个大胆推测,古墓下面肯定埋藏着巨大财富。”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伍英豪和金家,特别是金老爷子关系要好,深得金老爷子信任。”
“您是知道的,金老爷子生前爱好收集古董,已然达到痴迷程度。我原来认为,他只是有这个爱好。可自从接触到金可凝之后,我才明白,金老爷子的爱好只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他这是为金家后人积攒财富。”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我们国家正处在盛世,古董的上升空间巨大,价值丰厚。金老爷子早就猜到,他死之后,他那些不争气的后辈定会遭到清算,留下这些财富,对于他的后人来讲,至少可以保证衣食无忧。”
“准是伍英豪探查到这座千年古墓后,才买下这块地。表面上看,他在建厂,实际应该是盗挖古墓。同时,在古墓之下,来一个掩人耳目,把金老爷子一些贵重古董埋在下面。”
“很简单,谁都不会想到,古墓之下,还有个藏宝地。以为发掘完古墓,就万事大吉了。”
说了这么多,厉元朗感觉口干舌燥,倒了一杯水,大口喝起来。
陆临松此时才开口问道:“伍英豪那么大一个排面,怎会亲自去做这件事?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爸爸,还是您的眼光独特。的确,当初出面买下这块地的人并不是伍英豪,而是一个叫万军的人。”
“我是顺藤摸瓜,由万军往上查。查到他是裴天德的小舅子,而裴天德又是伍英豪最为信任的下属,由此判定,真正的幕后主使,就是伍英豪。”
听了厉元朗的解释,陆临松眯起双眼,手指有节奏的在摇椅扶手上敲了敲,“这么说来,古墓下面你还没有发现?”
“是这样。”厉元朗颔首,“我已经把此事告知省文物局的专家,让他们按照我的猜测继续往下挖,肯定会有斩获。”
陆临松一听,突然抬起手来,做了一个阻止动作,“不可。”
厉元朗顿时愣住,“为什么?”
“你马上叫停,我在告诉你原因。”陆临松语气坚决,眼神锐利。
这可是他紧张的前兆,厉元朗不敢违拗。
当着陆临松的面,他掏出手机,联系到那位专家。
听到话筒另一侧,专家兴奋语气,“厉市长,我正要给您打电话,您真是神了。我们在古墓正下方,深挖七八米,发现了水泥的结构。再给我一天时间,准有大发现。”
厉元朗眼睛盯着陆临松,嘴里却说:“请你们立刻停止挖掘,至于什么原因,我回头再和你联系。”
都不等那个专家反应的声音,厉元朗果断挂掉。
“爸爸,您说。”
“我跟你说说这里面的门道。”陆临松语速很慢,却不乏他高深见解。
“你挖了金家宝藏,是给国库创造了巨大财富,你的出发点是好的,这点毋庸置疑。”
“可你想过没有,同时,你也是给劲峰同志出了一道难题。”
“金老爷子已经被迁出公墓,骨灰撒在大海里。他的后代除了长子金佑松和孙女金依梦之外,全都身陷囹圄。”
“可以说,对待他以及他的家人,上面出手可谓很重。这件事,在老同志当中,至今还有强烈反响。”
“你现在挖了他们家的宝藏,你叫劲峰同志如何处理?这不等于给了他一块烫手山芋吗!”
“再者,那东西诚然让你猜中了,终究还是埋在那里,跑是跑不掉的。至于该由谁来挖掘,该怎样处理,这不是你一个小市长你能够决定的。”
“说白了,这不是给你涨分,是让你趟雷。弄不好,会把你炸得粉身碎骨,这辈子休想会有什么成就了。”
短短数语,厉元朗惊得外焦里嫩。
好家伙,岳父不愧是做过那么高职务的人。
他的一番精辟分析,让厉元朗大开眼界。
纵然厉元朗之前做过多种判断和分析,认为无意中的发现,会是让自己在德平市站稳脚跟最好的机会。
可他万万想不到,岳父一番话彻底浇灭心中熊熊燃烧的兴奋之火。
还真是这样,自己只顾一时痛快,却没有深入思考。
一个人当多大职位,眼界和格局自然不同。
岳父考虑具有全局性,而他,只想着眼前那么一丢丢。
厉元朗深呼几口气,靠着不停喝茶,以便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爸爸,那……我该怎么做?”
陆临松十分沉稳的说:“不是你怎样做,而是我来做。这事我需要认真考虑清楚,总之,你把知道这件事的人告诉我就行了。”
厉元朗又是一怔,这样岂不是对他们不利?
陆临松似乎看穿厉元朗的担忧,“你别往歪处想,他们绝不会受到牵连。是会通过某种特殊方式,让他们系统性忘掉这件事,仅此而已。”
“元朗,有时候难得糊涂,不是坏事。”
厉元朗松了一口气,只好把那位专家的姓名写在一张纸上,交到陆临松手中。
至于其余参与人员,通过专家便可以查到。
陆临松扫了一眼那张纸,又说:“我听小晴说了一嘴,还有个什么条石,那是怎么个情况。”
厉元朗如实相告,“条石的事情,我调查差不多了。是当初给德平新城选址的那个道士所为。”
“爸爸,道士为什么在旧厂房那里埋了一块条石,我想是不是他也知道了古墓?或者古墓下的财富?”
陆临松没有回答,拿过那张纸,让厉元朗找来一支笔,他在上面又添了“道士”两个字。
写完,他方才缓缓说:“请道士看风水,德平市的领导有人信这个。”
“对。”厉元朗十分肯定,“市委书记名叫陈玉书,是一个女书记。她嘴上不信迷信,骨子里比谁信得都厉害。”
“原市长王海臣曾经跟我说,当初选址新城的时候,就是陈玉书私下里跟他提出来的。最后,却让王海臣以市政府名义请道士,外界都以为这是王海臣的主意,殊不知,另有其人。”
陆临松竟然笑了,“看出来,德平市可真够乱套的。”
随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厉元朗察言观色,知道该走了。
他的身影刚一离开,陆临松原本平静的脸,逐渐变得凝重起来……